这还是头一回,有个郎君送她这些闺房里的东西。
便是她自家嫡亲的兄弟们,逢她生辰或是过年,也不过是写一笔字,或买点吃食玩具,就算送礼了。何曾想过她是女儿身,喜欢的,其实是这些呢?
谢云姗忍不住拿出一盒崭新的口脂,用指腹蹭了一点,轻轻抹在了嘴巴上。
其实她家里教养她极严格,因她常往来宫廷,陪在公主身侧,谢家人生怕她做派不够端庄优雅,有妖娆气度,会被世家人耻笑,惹皇后的不快。因此除了偶尔场合脸上敷点粉,谢云姗并不常点妆描画,更别说用口脂了。
谢云姗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将那点朱红在唇峰上匀开,心里喜滋滋的意味也随之泛起涟漪,蔓延得愈发广了。
她对这股情绪感到有些莫名与惶然。
既不知从何而去,更不知将落向何方。心怦怦地跳,毫无缘由似的,撞得她都有些慌了。
……
之后的日子,每逢宗琪与宗璟兄弟两个出宫玩,就常带点有的没的小玩意回来,有时是宗琪亲自送到凰安宫,有时他学业紧,便打发易得来跑腿。玩意儿都是一式两份,宗瑶有的,谢云姗总会有,宗琪做事滴水不漏,仿佛当真把谢云姗视作第二个妹妹,从不厚此薄彼。
来往多了,谢云姗渐渐没那么怕宗琪了,说话谈吐间也日益自如。
一来二去的,谢云姗终于有一次鼓起勇气,在宗琪从凰安宫起身道辞的时候,追了上去,站在外头的廊子底下,小声地请求:“不知阿兄下旬还出宫否?可否劳烦大兄,替我送点东西去家里?”
宗琪挑眉,“你要送什么东西?”
“下旬是我三弟弟的生辰,我不便出宫,他淘气,常捱我爹爹的罚,我特地给他绣了两双罚跪时可以绑的护膝,还做了个冬日可戴的风帽,想请托阿兄替我捎去……”谢云姗一边说,一边不住地用眼神偷瞄宗琪,仿佛宗琪但凡露出半点不悦,她便能立时住嘴,不再言语。
宗琪并没立刻答应,而是歪着头盘算,自己下旬若想出宫,得用什么借口去找爹爹请旨。
然而,他一迟疑,谢云姗就有些慌了,她自己找补着说:“当然,我家门楣低,断不该辛苦阿兄为我跑腿的。若阿兄不便,此事倒也不必特地麻烦,待我过年回家去的时候再给三弟弟补上礼物就是了。”
谢云姗这般进退为难,宗琪忍不住就想打趣她,脱口便说:“倒不是门楣的问题,我只在想,妹妹有这么厉害的手艺,若我能为妹妹跑腿,该从妹妹这里讹点什么酬劳?”
“那我……”谢云姗信以为真,歪头思忖须臾,“我为大兄也绣一双护膝吧?”
护膝不大需要尺寸,多塞些棉花就是。谢云姗不大好意思询问皇子的身量,因此下意识说了这个。
却不想,宗琪逗她道:“怎么?谢妹妹这是觉得我也淘气,常会被爹爹罚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