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琪与宗璟对女子用物一窍不通,被那小厮三言两语就说得心动了。
他们是挑不出这五颜六色的胭脂、口脂都有什么区别,全靠那掌柜一一介绍才勉强分辨一二,但要他俩定选拿主意,则依旧为难。幸而宗琪的积蓄颇丰,她母亲遗留的金银玉器无数,宗琪不敢说阔绰,但比宗璟是强多了。他当即决定一式两份,尽可能多地买下来。
宗璟见状长眉横挑,“买两份?瑶瑶得有几张脸,才用得完这么多水粉?阿兄,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在宫……家里收用人了?!”
宗琪涨红着脸,他还是第一回被人调侃这种事,手足无措了两秒,他旋即从后头掰过宗璟胳膊,威胁着压住弟弟,逼道:“都让你别乱说了,没有的事!”
“你怕什么!”宗璟力气没有宗琪大,挣扎半天都没能脱身,但仍嘴硬着说:“我又不会去爹爹那里告状,况你都十五岁了,说不准哪日爹爹就要给你定亲事了,这事有什么大不了?你犯不着不承认!”
宗琪在宫里虽始终隐忍温和,愈发像个翩翩佳公子,但他到底是昔日杨家嫡长女亲自抚育大的孩子,骨子里的傲气仍是在的。他扼着宗璟,咬牙低声说:“我才不是那等贪女色的,会做无媒苟合的脏事,你休要胡扯。”
宗璟被哥哥压着骂,既有些丢人,也有些讪讪,他认怂道了歉,保证不瞎说才被放开,只揉着肩膀,疑惑问:“那你买这么多干什么?瑶瑶用不了这些。”
宗琪斜睨了宗璟一眼,原可以说实话,但想着宗璟这张乱说话的嘴,到底没有解释。只等铺子的伙计收拾打包好,他才提溜着,与宗璟策马回了宫。
两人既出了宫,回来自然要到崇明殿将返宫的消息报给宗朔知晓。宗朔忙着见大臣,打发了人出来,叫他两个自行散了。宗琪惦记着把东西给妹妹送去,便与宗璟分道扬镳,径自往内宫去了。
宗瑶如今仍住在凰安宫内,宗琪要来拜访,免不得先去正殿给谢皇后行礼问安。
他被宫人领进殿时,发现皇后与杜德妃、孙婕妤、苏才人并几个婢子在玩牌,殿内气氛热烈,女人们的玩笑声不断,见他进来,除了谢皇后之外的嫔妃俱是起身,同他相互见礼,随即避到了一边去。宗琪有些尴尬,他已到了束发之年,正如宗璟白日调侃他的事,以他现在的年纪,已是要男女避忌了。
他的乳母也与他说过一些男子房中的事情,宗琪大概明白些。但宫里的女人,论规矩,都是皇帝的女人。没有帝后的旨意,他若擅自收用了人,多少有些不合规矩,身边伺候的倒罢了,就怕沾染上内宫里的,说轻了是他不检点、行事不端,说重了则是忤逆犯上、不忠不孝。
这么危险的事,宗琪岂敢轻易动念头?他现在见到宫里的婢子女官都有些怕了,怕惹上流言蜚语,更怕有人刻意栽赃陷害。
谢皇后似乎一眼看出了他立在殿下的不自在,轻笑着寒暄了几句,便痛快道:“她们说你是来找瑶瑶的?自管去吧,瑶瑶与云姗在后头和你四弟弟玩呢,你来得是时候,替我看着他们姐弟几个,别混闹出了事来。”
宗琪称是,旋即退了出去。
他人还没出大殿,就听到嫔妃们恭维地夸赞皇后,说她为人宽仁,待庶长子都这般亲和云云。宗琪听得有些不舒服,他这些年循规蹈矩,自诩从未给嫡母和身为嫡子的弟弟添过堵塞。
好在,那些不快还没来得及酝酿成团,里头谢皇后已经声音清朗地呵斥住了这些没头没脑的奉承,斩钉截铁地说:“从前我与杨姐姐的情分,你们都是知道的,我照拂她的孩子,何须那些虚头巴脑的说法?你们要再提这扫兴的事,以后不必再来凰安宫了。”
宗琪听得心里一暖,嘴角微微扬了一下,脚下不再逗留,直冲宗瑶住的西侧殿而去。
四皇子宗瑞并没有真的和宗瑶与云姗在玩,他年纪小,正淘气,宗瑶不耐烦哄弟弟,便只令乳母带着他在院子树下玩,她自己在阁子里临窗看着些,顺势纵情作画。
宗瑶于绘画上实在有些不知继承于谁的天赋,提笔勾描,随手就是一副颇为写意的花木。
谢云姗虽不如宗瑶精通画技,但女红却极为出色。宗瑶常画些花样子给她,她就坐在一旁绣点荷包帕子肚兜扇袋一类,有时拿去孝敬皇帝皇后,有时则叫人送出宫,孝顺给父母兄弟。
姐妹两人一边画画绣花,一边闲磕牙聊着天。
听闻宫人说宗琪来了,都有些欣喜。
宗瑶是不加掩饰地一绷三丈高,谢云姗却只是抿住唇峰,压住不知为何泛起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