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余光瞥见了跟进来的赵良翰,瞬间有些警惕,只他观察,赵良翰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许是刚从宫外赶回来。常路到嘴边的话又忍了下去,任由赵良翰上前行礼。
宗朔见是他,便问:“差事办完了?”
常路提着心盯住对方,赵良翰果然只说公务,令他松了口气。
“回禀陛下,办完了。奴回宫前还去杨家看了一眼,杨家已查抄泰半,奴留了人手在那边点数造册,不日便将填入库里。”
英国公的爵位已经没了,昔日的国公府,如今只能称个杨家。
宗朔轻蔑一笑,颔首道:“杨家贪墨数具,怕要费上几日才点清楚。你这两日辛苦些,多出宫替朕看一看。”
赵良翰干脆地应了。
应完话,赵良翰却跪在地上,并没退下去。
宗朔抬起头看他,挑眉问:“还有什么事?”
赵良翰腆着脸对皇帝笑,“奴……奴斗胆,想为贵妃夫人求个情,外头天儿都黑了,风吹得大,陛下知道的,咱们贵妃身子骨儿不算硬朗,有什么错处,陛下回到颐芳宫慢慢训诫。奴回来的时候瞧着贵妃已经快跪不住了,陛下一向怜惜贵妃,求陛下开恩,先叫贵妃起来吧。”
宗朔听得一头雾水,“赵良翰,你说什么呢?贵妃跪什么?”
赵良翰故作惊讶,“啊?奴瞧着贵妃领着人跪在华章门上,难道不是陛下罚跪吗?”
宗朔蓦地站起来,脸色惊变,他鹰隼似的眼死死盯在常路身上,厉声问:“怎么回事!!”
常路气得磨牙,只能忙不迭跪在地上磕头解释:“启禀陛下,是贵妃不肯走,非要跪着求见陛下,要挟陛下,奴正要给陛下回禀呢,这不是赵常侍抢在了奴前头,所以……”
宗朔直接将手边最近的砚台抄起来狠狠向常路砸去,“混账东西,这么重要的事,你早该报给朕!”
他绕过桌子,一刻不停地往外走,常路起身想跟,宗朔却扭过身子,猛地往常路身上踹了一个窝心脚,他恨声咒骂:“贵妃若跪出个好歹,朕扒了你的皮!来人,把常路拖出去,杖二十!!”
说完,宗朔大步流星地朝殿外走去。
果不其然,外面天已半黑了,红霞将将挂在天边最遥远的地方,映着最后一点色彩。
深秋时节北风凛冽,刀子似的往人脸上吹。
宗朔还没到华章门便已然看到谢小盈臂弯的披帛被风吹得高高扬起来,他脚步越走越快,直至谢小盈苍白冷淡的面孔印入他的视野。因她卸了不少发髻上的珠钗,此刻细碎的发丝凌乱地飘着,整个人形销骨立,有种说不出的落魄。
两人隔着几米远对视上,谢小盈身子微微晃了晃。
宗朔顿时慌乱起来,若是谢小盈一直没走,始终跪在这里等他,这过去了至少有大半个时辰了!!
这么冷的天,谢小盈身上怎连件披风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