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朔任由她拱向自己,然后贴上去将人整个搂住,两人各自喘气歇息,至此,他们才听到了窗外淅淅沥沥响起的雨声。
“……下雨了。”谢小盈阖起眼,枕着宗朔手臂呢喃,
宗朔另一只手抚上来,将两人身上乱缠着的被衾舒展好,然后扯开盖紧,他俯首问,“冷不冷?”
谢小盈没说话,摇摇头,像是累极了的样子。
宗朔禁不住低笑,他轻柔的吻落在了谢小盈圆滑干净的肩头,“朕抱你去擦洗。”
“再歇一会。”谢小盈语气懒散地撒娇,宗朔听得心里泛软,将人揽得更紧实了几分。
春深多夜雨,倦卧得饱听。
宗朔借着帐中夜明珠的微光低头细看,谢小盈几缕发丝松散地垂到了她眼前,他忍不住伸出手指,将碍事的发丝拨回谢小盈的耳后。谢小盈的长发浓黑柔软,宗朔捋了一下,又有点舍不得放开,便无意识地用手指去缠谢小盈的发尾,一点点卷进掌心。
“盈盈……”宗朔心神恍乱,仿佛伴着雨声浸入某个静谧的深潭。
谢小盈有些犯困,她意识已然涣散,近乎半梦半醒,因此只闷着鼻音“嗯”了一声。
宗朔攥着谢小盈的发,声音很低地说:“别疏远我。”
……
延京的这一春似乎格外湿润。
正月时罕见的有雪,三四月更是雨水丰沛。
都说春雨贵如油,太史局却上奏条陈,警告天气有异,须提防河洪。宗朔向来对水患十分重视,连夜加急下敕送往沿河州郡,令其守备管治河堤,提前通渠引流,更要牢固堤坝,加筑河防。
宗朔更是下秘旨给豫王,令其暗中巡视,隐观地方之治。他令户部与秘书省派出去的人正与各地方联力编整人丁,以求税法改/革。朝廷走到这一步已经极为不易,宗朔为此预备了有三四年之久,其间英国公一系下了无数绊子,各地富豪乡绅多与杨氏来往丛密,这一改恐怕要动其利益,自是顽固抗争。这个节骨眼上倘若出现重大天灾,少不得要被英国公拿来做筏子,指他为政有误,方引得上天降罪。
整个四月,宗朔心情都有些低沉紧张。
京内一下雨,他脸色就同天间乌云般黑下去,时常立在大殿廊下,负手静思,久久不发一词。
崇明殿与金福宫侍奉的内宦个个提心吊胆,就连一贯游刃有余的常路都挨了几回骂,最严重的一次被宗朔踹出去赐了十仗。好在宫正司无人敢下狠手,常路借机趴着歇了两天,反倒精神奕奕地回到了御前。
赵良翰被宗朔指去专门经办离宫避暑的事情,虽离着御前远了,却凑巧侥幸躲过了这一劫。
谢小盈向来不问朝政,心思都放在了女儿身上,并不知前头的气氛竟这样紧张。
只是某一日,她抱着无忧在颐芳宫里看蜻蜓,赵思明领着几个内宦从外头迈进来,无忧听见了动静,忽地一绷身体,很兴奋地朝外喊了一声“爹爹”,谢小盈才倏然觉得,宗朔来颐芳宫的频率好似没有先前多了。
她每天有女儿陪着,倒是丝毫没觉得寂寞。只无忧这一嗓子“爹爹”叫的,把赵思明给吓坏了。他缩着身子不知该跪下求饶,还是装没听见地躲过去。
幸而莲月反应快,使劲给赵思明打了个眼色,又挥挥手,示意赵思明领人避下去。
谢小盈抱着无忧掂了掂,歪着头问她:“无忧,是不是想爹爹了?”
无忧勾着脖子往门外的方向看,谢小盈抱着她晃了晃,若有所思地想,宗朔好像是有十余日都不曾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