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寒暄完,赵良翰便开门见山道:“陛下打发奴来与婕妤知会一声,皇后病了,宫里无人主持庶务,怕会怠慢疏忽了婕妤。婕妤有孕,正是要紧的时候,因此陛下准备带婕妤去寒烟宫暂住,请婕妤这些日子分神料理一下要带去的东西,陛下的意思是,要与您在寒烟宫一直待到生产完再回来。”
“……啊?”谢小盈听懵了,“去寒烟宫?怎么去啊,我现下方便吗?”
赵良翰赶忙解释:“寒烟宫不远,一路过去都有官道,平稳得很,婕妤尽可以放心。往年陛下都会携妃眷去寒烟宫避暑,那边与咱们内宫没什么分别,只景致更好些,住着凉快舒服,婕妤约莫着要七月生产,去那边还能少遭些罪,应是更得宜的。”
谢小盈一听说凉快,立刻就心动了。眼下才三月底,她白天午睡有时就觉得发燥,正发愁六七月要怎么熬,能换个凉快地方自然上佳。不过她还是觉得奇怪,“皇后殿下病情如何了?我与陛下这个节骨眼去离宫,会不会显得不大好呀?”
赵良翰左右看了看两侧侍立的人,见只有荷光莲月,都是谢小盈体己人,便压低声回禀:“皇后许是被陛下骂病的……陛下的意思是,他与皇后分开一阵子,让皇后冷静冷静,说不准皇后能慢慢想通,反倒更利于病情。”
谢小盈惊愕,“陛下与皇后怎么了?”
“婕妤不知道?”
“……我该知道?”
赵良翰眼神里透出几分不可置信,有些急切地解释:“是为着王御女的事呀!婕妤不记得了吗?皇后为陛下安排了王氏,触怒了陛下。那日陛下从您这儿刚走,就派常少监去凰安宫申饬皇后了。后来陛下还亲自去了回凰安宫,当晚就与皇后吵了起来。”
谢小盈闻言目瞪口呆,她指了指自己,“和我……没关系吧?”
赵良翰面露纠结,“这,这奴哪儿说得准呢。”
照他看,这事有七八成都是珍婕妤的缘故。
别说皇后为皇帝举荐一个嫔御了,往年里,尹昭容、林修仪,谁没给皇帝荐过人儿呢?先头得宠过的孙美人,还有那个从宫女爬上来的陈才人,不都是这个路数?
皇帝这回大怒,恐怕就是因为王御女的事被珍婕妤撞见了。珍婕妤又闹脾气又不舒服,皇帝可不就要迁怒皇后么?
可他听谢小盈的语气,似乎不大想认账。
既这样,赵良翰怎么也不敢逼珍婕妤认下来呀。于是他含糊地说:“里头估摸还有魏国公府的缘故,当日是常少监陪陛下去的凰安宫,奴不在,不是很清楚。”
谢小盈听得将信将疑,她自认没搬弄过皇后的是非,那日甚至还为王御女求了情,照理说不该怪到她头上。
可她与皇帝说话说岔了也不是头一次,且观察赵良翰的表情,谢小盈就觉得这事说不准还是与她有点干系的。
皇后暗地里没少对她动手脚,能稍加警告,谢小盈原本没什么意见。可把皇后直接给搞得沉疴不起,有些超出谢小盈的预期了。
她犹犹豫豫地说:“……那……赵常侍,你说,我该不该去向皇后殿下请罪呢?或者是……我同陛下说和说和?”
“哎哟,可千万别。”赵良翰赶忙拦住,“陛下与皇后的事儿,您就别搀和了。皇后殿下扛了这些日子才报病,其实挺不容易。那日陛下从凰安宫走,听李尚宫说,皇后就已经不大好了。但皇后要立刻称病,那不是明摆着要与陛下对垒嘛?是以皇后又撑了许多日才敢真的倒下。陛下听闻后已算是消了些怒气,这事应该是过去了。”
“既过去了,陛下为何还要带我去离宫呢?”
“婕妤有所不知,皇后病得厉害,已没法掌理宫务了。陛下今日口谕,命尹昭容代掌后宫诸事,令胡充仪为皇后侍疾。尹昭容虽是第二回管事,但毕竟没照顾过后妃生产。陛下放心不下,便觉得此事还是需要由生育过的人来管。一宫难有二主,因此陛下才说要带婕妤去寒烟宫,着淑妃、杜婕妤、沈宝林随驾。等去了寒烟宫,就由淑妃主持婕妤生产一事,婕妤与淑妃亲厚,想必心里也安定。”
谢小盈原本还惴惴的,一听说要把她交给淑妃,立刻就笑了,“陛下果然想得周全,那我就懂了,请赵常侍替我回去向陛下谢个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