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淑妃一得了圣旨,便直接往清云馆来了。这还是杨淑妃与谢小盈交好以来,头一次踏足清云馆。
她从肩舆上下来,倒不急着进去,而是站在院外打量起来了这处偏安一隅的小院儿。
清云馆面积不大,矮墙围出一圈院落,东西北三向是一圈围房,多半用来住下人、做库房。院门朝着正南开,正中就是清云馆的二层小楼。如今大晋风靡亭台,哪怕是寻常人家都要修亭子,因此清云馆的院落里也一座连廊的四角小亭。
延京多日多雪,整个清云馆的楼阁上都覆着厚厚的雪层,屋檐下结了冰棱子。许是因谢小盈不出门,连院子里的积雪都只清扫了中间一条路,四角亭一侧的空地上,不知道是谁堆出了个雪人。
杨淑妃进院就先看到了这个,当即噗嗤一笑。
前来接引的荷光已与杨淑妃、青娥都十分熟悉了,见状便解释道“夫人莫笑,这是我们娘子听说外头雪大,自己没法出来玩,指使大家伙儿堆出来给她瞧乐的。”
杨淑妃听到这里还不怎么担心,“既知道取乐,可见也没有陛下说得那么严重嘛。”
然而真等她进了屋,见到谢小盈那一刻,杨淑妃的心却是狠狠地被攥到一起,眼眶登时就红了,她怨骂道“谢小盈,你这是怎么回事!”
谢小盈知道自己瘦了,但没想着这么严重,竟让杨淑妃一眼就看出不了不对。她摸了摸脸,有些心虚地低头,“哎呀,害喜嘛,不是很正常的?姐姐,你怎么一来就凶我?”
杨淑妃倒吸凉气,也顾不得挑谢小盈的理,几步上前挨着人坐下,“怎么会害喜这么严重呢?高御医怎么说的?可给你开了药?”
“没什么,就说熬过头几个月就好了。”谢小盈叹气,“我努力吃来着,确实吃不下去,我也不想勉强自己,吐出来的时候更难受。”
杨淑妃听到这句勃然大怒,莲月正巧上前奉茶,杨淑妃夺了茶杯就砸在地上,“胡说!你吃不下去,那就是底下人伺候的不经心!莲月荷光,你们两个怎么回事?旁人不上心就罢了,连你们两个都没本事为婕妤分忧?本宫家里要是有你们这么无能的奴婢,早拉出去打死了!”
杨淑妃发起飙来,那真是不逊色皇帝的恐怖。
原本淑妃素有骄纵跋扈之名,只是莲月荷光跟在谢小盈身边,已经许久没见到杨淑妃这般姿态了,她猛地一发火,整个清云馆里侍候的宫人都吓得跪了下去。
莲月被滚烫的茶水溅到了耳朵,竟不敢求饶,只是跪在地上叩首“奴万死,请夫人降罪。”
杨淑妃是真的动了脾气,她恨恨一拍桌子,冲谢小盈道“你这里的人也忒没本事!枉你盛宠至此,清云馆竟连个顶用的人都没有。难怪陛下要本宫过来,就是要替你镇一镇这群目无主人的恶奴!”
谢小盈也被杨淑妃吓了一跳,她捂着微微有一点隆起的小腹,有些哭笑不得地望向淑妃,“姐姐,陛下已发过一轮火了,你别吓唬他们了。我是不太会管教宫人,可她们也都尽力了。内膳司伺候的一向勤勉,我是真的没胃口。”
杨淑妃倒是顾及谢小盈的面子,说到底,这些人都是清云馆的人,谢小盈不发话,她跳出来越俎代庖总是伤了谢小盈的体面。何况如今谢小盈已是婕妤位分,再进一步便到九嫔,足够在后宫里做个主位了。
淑妃勉强压了压火气,冷笑一声,“这要是在玉瑶宫,本宫就一个办法,主人吃多少,底下人就吃多少。婕妤不开胃,大家就一块饿着,谁也别想吃饱饭。没道理你一个人难受,倒叫底下人个个吃得油光水滑。”
谢小盈看出来杨淑妃努力收敛,微微一笑,伸手去握淑妃,扭头吩咐“香云、香浮,你们把这里打扫了,莲月,再去换一轮茶来。”
待人收拾妥当,谢小盈便挥手让大家都下去,犹自与杨淑妃道“好不容易等到姐姐来看我,你别为我费这些没用的心了,我是有别的事认真想请教你。”
淑妃正色,“怎么?”
谢小盈抿了抿唇,压低声问“姐姐,你当时生产时,都是谁在伺候与照顾呢?陛下的意思是高恕民经验丰富,会一直来侍奉着,皇后则举荐了服侍林修仪的孙婆子来接产……他们都是皇后的人,我能放心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