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光脸色微变,惊惶地跪了下去。
谢小盈原本想表达的是,希望荷光与莲月能真正顾忌她的心情与渴求,再去行事。然而这话落在荷光耳中,却是自己的主人在指责她为仆不忠、不顺、不敬。
她仓乱地位自己辩驳:“娘子恕罪,奴虽然未能提前禀报娘子,可奴没有同陛下说过什么不该说的……”
荷光把昨日的事一五一十,半点不敢遗漏地告诉给谢小盈,谢小盈听完却没什么表情,只是问:“你有这样多的想法,为何去之前不告诉我呢?”
“……奴……奴怕娘子不许。”荷光咬着嘴唇,很小声地回答。
谢小盈非但没生气,反而笑起来,“是了,你怕我不许,也就是说,你原本知道,我很可能不许你这样做,而且你也知道,这不是我想要的。所以,你是明知故犯。”
荷光被这句话吓住了,她慌乱地分辨:“奴不是故意违拗娘子的!奴这回知错了,以后奴再也不敢擅自行事,万事都听娘子吩咐!再不会有下次了!”
莲月视之不忍,也跟着跪下来,低声求情道:“娘子,荷光年岁小,行事是莽撞了点。但她自小侍奉娘子,待娘子的心意娘子都是知道的……娘子若是心里有气,只管罚她做些苦力,或是跪上几个时辰,切莫气坏了,伤了自己身体。”
谢小盈没应声,而是抱着茶碗,低眉啜了一口。茶水已经温了,茶香消散,饮到齿间只剩淡淡的苦涩。
虽然她心里总是调侃地想,如今自己成为了统治阶级,可以尽享特权。但谢小盈又没办法真的像古人那样,把莲月与荷光视为奴隶,任意打杀,不计后果。她更多的是将清云馆里的奴仆,视作为昔日带团队时的下属。她们是自己这个团队里的行政工作人员,而她自己,则是这个团队中唯一的业务核心。
团队里的人希望她能做好业绩,服务好皇帝,带着大家吃香喝辣,这本是人之常情。
可谢小盈这个“关系户”,只想咸鱼苟在这个“公司”中混日子,她压根不在乎自己能不能完成kpi,是不是业绩第一。
谢小盈也不是没带过团队。
团队既然出现了目标分歧,那她就不能坐视不理。
她身为清云馆这个小团队的leader,如果大家不能认可她的目标,那就只能离开她的团队,另谋高就。
其他人都好说,唯独莲月荷光都是随她从谢家来的,情况有些特殊。她二人若是无法与自己达成一致,那谢小盈就得使点非常规手段,统一一下大家的思想了。
好半晌,谢小盈开口:“就像莲月说的,荷光,你自小侍奉我,原本是最该了解我心意的人。既然如今你不能再顺着我的意思做事,那就别在我身边伺候了。”
荷光还有些没听懂,莲月却一下就慌了。
谢小盈的目光在二人脸色上逡巡一轮,缓缓地说:“我瞧着兰星性子不错,莲月,你多带带她,近身、守夜的事,以后便教着她做起来。眼瞧着三月了,这个月,就不许荷光再进到寝间内伺候,陛下若来了,也命她在外头守着,不许入内侍奉。”
荷光总算明白过来,她眼睛直愣愣地望着谢小盈,霎然涌出两行泪。
莲月膝行几步上前,抱住了谢小盈的腿,替荷光求饶道:“娘子,你就罚荷光出去跪上一日,跪上两日也好啊,咱们还不清楚兰星的底细,你骤然叫她来伺候,万一出了事怎么办?荷光再冒失,她对娘子的心是真的啊!”
谢小盈知道,她罚荷光跪也好,叫人来打荷光手板也罢,都是主家最常见的训人法子,谁都不会说什么,且荷光自己最多痛上几日,也不会认为这是多么不能接受的惩罚。但她如果真叫荷光不能近身侍候,那于荷光而言,才是无异于抛弃般的打击。一个不被主人信重的奴隶,还会有什么出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