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迟景每天到点下班,从来没有在天黑之后还待在狱里过。他昨晚思考了很久的解决办法,但一直没有想过直接干预许胜的行动,也是因为他的思维局限在了早八晚五的上班时间内。
“监狱的车辆进出口在这里。”郑明弈用笔尖指着画出的一根横线,“货车从这里进来,会这样开到1号楼的后门。”笔尖在纸上画出一条曲线,箭头指向代表监舍楼的方块,“在这途中,只有这个地方处于监控的死角。”
郑明弈在纸上圈出的地方,位于洗浴室和监舍楼中间,正好是两边监控都拍不到的一段路。
“在这里拦下许胜,就可以不惊动其他狱警,但是不排除许胜情急之下会对你动手的情况。”
“如果他对我动手,那我不会再保他。”江迟景道,“我会用对讲机通知巡警队有囚犯要越狱,到时候全监狱戒严,他不可能再跑出去。”
“所以你看,”郑明弈慢悠悠地放下笔,“主动权完全掌握在你手里。”
“但我的下班时间是五点,我不可能每天都守在狱里。”
“行政科应该有人负责联系供货商。”郑明弈道,“你是狱警,打听应该不是难事。”
江迟景闻言陷入了沉思,的确就如郑明弈所说,他只需要打听出油漆的送货时间,就能悄声无息地解决这件事。
“我怎么觉得,”江迟景缓缓抬起视线,狐疑地看向郑明弈道,“这事突然变简单了许多?”
郑明弈用下巴指了指办公桌上的白纸,道:“合理运用思维导图。”
刚才郑明弈引导江迟景做的,正是一个简单的思维导图。从告发和阻止中二选一,从给钱和拦人中二选一,再从劝说和干扰中二选一。
最后确定下来干扰之后,再去思考具体的办法。
当然,即便如此,事情也没有完全解决。江迟景呼出一口气,道:“老太太的手术费始终是个问题,这就像颗定时炸弹,指不定许胜会做出怎样的事来。”
“确实。”郑明弈点了点头,“不过当务之急是阻止许胜越狱。”
不得不承认,郑明弈的思路的确比江迟景要清晰许多。一件复杂的事情通过拆分之后,变成了数个简单的步骤,只需要理清思路逐一攻克,就能大大降低难度。
江迟景又看了眼白纸,郑明弈的字写得确实不好看,但画示意图倒是画得像模像样,连江迟景都没有注意过,原来南部监狱的整体布局是这样。
或许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别。
想到这里,江迟景莫名有些不甘心,道:“你真该好好练一练你的字。”
对于有阅读障碍的人来说,这个要求未免有些强人所难。但江迟景只在这一点上有绝对的自信,他也想要……
在郑明弈面前表现一下他的优秀。
“我的字很难看吗?”郑明弈拿起笔来,在白纸上一笔一划地写下自己的名字,“好像也还行吧。”
“你看看你写的‘明’,”江迟景从郑明弈手中拿过笔,一气呵成地写下“郑明弈”三个字,“这才是竖钩。”
郑明弈盯着江迟景写的字看了一阵,笑道:“还是你写得好看。”
他又拿过笔,重新写了一遍自己的名字,但还是写得歪歪扭扭。
“笔画与笔画之间不要隔得太远。”江迟景嫌一支笔拿来拿去的麻烦,索性直接握住郑明弈的手背,带他写起了他的名字。
“包耳旁的这一竖要拉长一些,弈字的两点要对称才好看。”
写着写着,江迟景突然发现郑明弈的手压根就没有使力,完全是他拖着郑明弈在写。他抬起视线,看向身旁的人,发现郑明弈正出神地盯着他看。
“干嘛,不想学吗?”江迟景问。
“没。”郑明弈突然放下手中的笔,翻转手背,反握住江迟景的手,“你的手好凉。”
在这大热天里,凉凉的触感才让人舒服。江迟景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郑明弈是在拿他解暑。
郑明弈的手心就跟烙铁一样滚烫,烫得江迟景耳根发热,连心里都生出了一股燥热。他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但郑明弈却抓紧了他,并且用指尖打开他的指缝,两人变成了十指交握的姿势。
“你平时是不是该多出门?”郑明弈看着江迟景的手指道,“白得不像话。”
“跟你没关系。”江迟景隐隐感到脑子又有不受控制的倾向,他动了动手腕,但还是没能从郑明弈的手中挣脱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