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永昌拿起面前的茶杯吹了吹升腾的热气,看向坐在对面的靳舟问:“怎么把我约来这里?”
这家棋牌室是刘永昌最早的产业,由于地段选得好,附近都是小区,开了这么多年仍然没有倒闭。
“我记得我在学习刑法时,”靳舟看着漂浮在杯中的茶叶,雾气笼罩住他毫无波澜的双眼,“我提醒你这家棋牌室有聚众赌博的风险。”
有的客人来这里打一晚上麻将就能输几十万,虽说并不是刘永昌把人召集来这里,但真要出什么事,刘永昌也绝对脱不了干系。
“所以后来我不再做那些赌徒的生意。”刘永昌抿了一口热茶,眉峰微挑,“怎么突然说起这事?”
“你的酒吧刚开时,”靳舟仍然垂着视线,不疾不徐地说道,“你对卖药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让你不要允许这种事发生在你的酒吧里。”
“是,我一直遵纪守法,所以酒吧开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出过事。”说到这里,刘永昌顿了顿,又道,“当然,这些都是你的功劳,不然我一个大老粗,可能犯了法都还不知道。”
“你……”靳舟抿了抿嘴唇,终于抬起视线,迎上刘永昌的双眼,“当初为什么要去沿海做生意?”
——你说刘有根吗?他打牌出老千,在村子里待不下去啦!
靳舟特意找到当时的老乡打听,从好几个人嘴里得到了这个答案。
“还能为什么?村子穷得叮当响,好多人都去沿海做生意。”刘永昌的回答和靳舟打听到的内容完全不沾边,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直直地看着靳舟问,“舟子,你今天怎么回事?”
其实靳舟还想自欺欺人地继续试探,但听到刘永昌隐瞒离开村子的原因,他就知道已经没有再继续试探下去的必要。
“你当年那么支持我学法,还帮我介绍挂靠的律所,”靳舟看着刘永昌,艰难地开口道,“就是为了培养个法律顾问在身边吗?”
“你在说什么胡话?”刘永昌倏地皱起眉头,“我把你当兄弟,你想做的事,我当然会支持。”
“你的确对兄弟很好。”人都有两面性,不能否认刘永昌是个很照顾兄弟的人,但现在回过头去看,他的好似乎都带有目的性。
虎子曾经几度提出辞职,想要回学校拿个文凭,然而刘永昌并没有立马同意,只说让他好好想想。
后来刘永昌主动负担起虎子妈的医药费,而虎子也不好再开口提辞职的事。
比起对刘永昌来说九牛一毛的医药费,自然是忠心耿耿的小弟更为难得。
同样是刘永昌的兄弟,同样想要继续读书,为什么靳舟就能得到刘永昌的支持?
答案显而易见,因为靳舟更有利用价值。
“你到底什么意思?”刘永昌的语气陡然变得严肃,靳舟知道这是他生气的前兆,“你是想说我早就预料到今天会被抓,所以那么多年前就开始为今天做准备?”
不一定是打从一开始就有这样的想法,靳舟心想。
暂且假设刘永昌就是十七年前的杀人案凶手,他敢重新回到这座城市,说明就如谢曜分析的那样,有些杀人犯胆大包天,见那么多年没有出事,便以为高枕无忧。
如果是这样,那刘永昌起初带着刘茜回到这里时,应该没有把当年犯过的案子放在心上,并且也没有想过为将来的事情未雨绸缪。
后来或许是因为做着灰色地带的生意,怕被请去喝茶,牵扯出当年的事情,刘永昌这才想着要在身边备一名律师,及时为他排除生意上的风险。
靳舟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人选。
事实上,靳舟的确为刘永昌做了不少事。
包括帮他洗清杀人的嫌疑。
最了解刘永昌的人,莫过于他的枕边人。既然刘茜有“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的想法,那刘永昌肯定也会有。
被利用至今,靳舟无话可说,毕竟刘永昌的确很照顾他,他就当还这份人情债。
但这句话出现的时间节点实在无法忽视,如果只是随便哪个时候,被靳舟无意中知道,倒也罢了。
而现在所有的信息都在指向一件事——刘永昌就是十七年前的杀人案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