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珍爱极了这样干净整洁的完全属于自己的房子, 虽然没什么家具,暂时只添置了一张床, 可她却第一次在这个年代找到了归属感。
“你这院子荒着多可惜啊,明儿让你姐夫带把菜籽来, 我给你种满白菜萝卜, 够你们吃半年。”丰收大姐实在是心疼这么“大”块地,要放他们生产队, 能出不少粮食呢。
珍珍对种什么其实没意见,当然, 要是能栽几株苹果枣那就再好不过了。可惜这个冬天只挂七八个果, 品相也不好, 只能等明年挂果再留种了。
“你说,妹夫现在真当公安啦?”
“嗯,已经到县公安局报道半个月了。”每个公社都有武装专干, 相当于基层民警,手下带领几个民兵,而县公安局就是编制内最基层的组织了。
当然,他转业前是营级干部,回地方后虽不说要升,但至少也不能降,现在是县公安局分管刑事口的副局长。怎么说也算个小领导,珍珍真心替他高兴。
“阿弥陀佛,你可终于熬出头了。”丰收大姐迅速的把半熟米粒盛进砧子里,盖上纱布,米饭这不就蒸上了。
她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这就出去买菜。
今天是他们搬家的好日子,也是季渊明入职满一个月,准备请单位同事来家吃顿饭。当然,这年代还不兴请客,国营饭店只有办喜事的时候才进。
刑事口十个公安不到,加上姐夫一家,她们只用买三斤排骨,三斤瘦肉就行,再去提一只杀好的肥鸭子,剩下的青菜是丰收大姐带来的,管够。
林珍珍做个烧茄子,炝个酸辣土豆丝,剩下的就是指挥丰收用辣椒、蒜苗炒几盘香辣下饭的小炒肉,又非常奢侈的炸了一份排骨,炖出一锅油汪汪香喷喷的酸萝卜老鸭汤,以及素炒青菜若干,一份花生米。
饭菜刚做到一半,胡姐夫提着一壶西凤酒跑进来,跟后头有恶狗撵似的。
“你咋了,跑啥呢?”不就让买个酒嘛。
胡来宝擦擦额头的汗,结结巴巴:“那,那边来了好多公安。”
珍珍一听乐了,“姐夫,他们就是今天的客人呀。”看他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你又没干坏事儿,怕啥。”
胡来宝是被欺负惯了,总觉着穿制服的都会给他来一拨无产阶级专政的教育,你就说,可怜不可怜吧。
“季副不错啊,你这房子风水宝地啊。”有个小伙子大声说着进门,见院里有个漂亮的小女同志,笑眯眯的看着他,倒不好意思了。
“同志你好,进屋坐吧。”珍珍落落大方的跟他打招呼。
小伙子以为这是季副的妹妹啥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面对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既紧张又想说点什么:“你……同志,怎么称呼你?”
副局的妹妹,就是不知道在哪个单位上班。应该还没谈对象吧,他是不是能请组织上给介绍一下?他也是未婚青年,根正苗红。
“你叫嫂子就行。”季渊明还是笑得很温和,一副人畜无害很好说话的样子。
王伟:“???”晴天霹雳。
“王伟你发什么愣呢,赶紧来抬桌子。”有个女同志把他喊走,心里还没回过劲来。
“只听说咱季副结婚了,原来爱人还这么年轻。”
“就是,我看着才十七八岁哩,季副也太……”愣是没说出“老牛吃嫩草”。
季渊明虽然长得也不赖,可毕竟年纪摆在那儿,他的履历大家都是看过的,想瞒也瞒不过。况且,任何一个单位,职工们最忌讳的就是“空降兵”,本来局里有三个大队长都瞅着空出来的副局长位子呢,忽然从上头来了个营级干部,一下就把副局的位子坐了,你说谁能服?
王伟悄悄叹口气,怎么感觉今儿吃的是鸿门宴呐?
这时,最先说话的女同志不服了,“怎么能说季副老牛吃……咱们应该谴责和声讨的不是父母包办婚姻吗?”
说话的叫刘卫红,是局里的业务兼艺骨干,她早听说了,这位小嫂子是季副的父母强行为他娶的,没见人季副都大半年不回家就是对这桩包办婚姻的不满吗?
当然,季渊明从来报喜不报忧,珍珍也不知道他在单位的困境,此刻只把这些年轻人当朋友招待,端茶倒水拿瓜子儿,“大家先坐坐啊,饭马上就好。”
正说着,门口又进来两个年轻人,“渊明不地道啊你,乔迁之喜也不说一声。”
“六哥,嫂子。”原来是白水沟的老邻居,季六和他老婆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