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热闹的厅堂里只剩下跪在地上的盛露嫣和盛元丰了。
内侍心里如油煎火烹一般。皇上与盛陵侯,他哪一方都得罪不起啊。若是盛陵侯不接旨,他回头如何向皇上交差?总得有一个人接旨才是。
看着跪在地上的盛陵侯府嫡长女和长子,内侍把圣旨往盛露嫣面前递了递,试探地道:“盛大姑娘,接旨吧?”
盛露嫣看着面前明黄的圣旨,伸手接了过来:“谢主隆恩!”
内侍见圣旨被接过去了,终于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盛陵侯府总算还有一个给面子的。
盛露嫣扶着盛元丰的手,缓缓站了起来,朝着面前的内侍微微欠身:“有劳公公了。”
“盛大姑娘有礼了,杂家这就去寻府传旨了。”
内侍生怕这圣旨再回到自己手中,没喝茶没要赏钱,连忙走了。
“公公慢走。”
待内侍离开府中,盛元丰着急地道:“大姐姐,你怎么接下圣旨了?况且你早已与赟哥哥定亲。横竖有父亲在前面顶着,你不接也不会有人多言。说不定父亲能妥善处理好此事,让你不必嫁给那样的人。”
盛露嫣看着面前的少年,笑了笑,道:“毕竟是宫里来的人,总要给几分面子的。至于是否要嫁人,还是要看父亲的意思。”
听到此话,盛元丰松了一口气,看来,大姐姐还有一丝希望。
待回到自己院中,盛露嫣便笑不出来了。
她原准备着看戏的,想瞧一瞧这一次究竟谁能赢过谁。可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成了这戏中之人。
仔细想来,皇上这一步棋下得着实妙。
一则,打碎了盛陵侯府和承恩侯府的联姻,瓦解了世家的联合。二则,缓和了旧臣和新臣之间的矛盾。纵然她爹想报复寻厉,如今二人已被赐婚,她爹也要掂量掂量了。这样就化解了一场天大的纷争。不然,若是她爹铁了心要弄死寻厉,怕是皇上也未必能保住。可谓是一箭双雕。
“姑娘,您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孙嬷嬷不由得悲从中来,老泪纵横。
他们家姑娘就是个命苦的,三岁时失了生母,父亲不管不顾,继母又是个狠的。好不容易定了门极好的亲事,如今却泡了汤不说,还被换成了一个寒门子弟。这身份一下子就从云端跌落到了泥土里。
瞧着面前哭得不能自已的孙嬷嬷,盛露嫣也不知该说什么话来劝慰她了。
因为,从圣旨来府中的那一刻,她便知自己即便是再不想嫁,也得嫁了。这婚嫁之事,终究还是由不得她了。
孙嬷嬷哭了一会儿,突然停了下来,她上前半步,哽咽地道:“不对,姑娘,侯爷不是没接旨么,这件事情会不会有转机?”
瞧着孙嬷嬷一脸希冀的模样,盛露嫣想出口顺着她的话说几句,但终究还是没能说出来。好听的话有什么用,改变不了现状,孙嬷嬷早晚要接受这个现实。
盛露嫣摇了摇头,打碎了孙嬷嬷最后的希望。
屋内安静了片刻,又传来了孙嬷嬷的哭声。
孙嬷嬷的哭声着实让人心中难受,盛露嫣叹了叹气,轻声道:“嬷嬷,你让我一个人想想吧。”
孙嬷嬷轻轻退了出去。
盛露靠在迎枕上,看着外面的桃树,心中思绪万千。
其实,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如今她在装病,上次邵院使传出去消息,她还有半年的寿命。若是以此为借口,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瞧着皇上对寻厉的宠信,应该不会把她这个病秧子嫁给他。不然不是帮他,而是在害他了。剩下的时间,她便以病弱为由,入了寺中当姑子。
可是,拒了这门亲事简单,后面又该如何呢?再以病治好了为由回府?
不,不可能。盛露嫣嗤笑一声,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皇上贵为天子,决不允许人这般打他的脸。若她病愈,定还是要嫁给寻厉的,除非寻厉已经成亲。而且,到时候皇上定要查她生病一事。她如今能这般成功装病,是因为没有人细查,但凡有人查,她跟邵院使就会露了馅。她便是要害了邵大人了。
难道真的要嫁给这位寻大人吗?
盛露嫣轻轻叹了叹气,想到了那一张冷漠阴沉,看人时带着几分狠厉的脸。她难以想象自己要跟这样的人同处一室会如何。一想到这一点,她就觉得心头莫名一颤。再然后,她脑海中不期然地浮现出来那日在承恩侯府假山里发生的事。想到那一日的事情,脸又突然有些热,拿起来帕子扇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