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池幸的声音有睡酥之后的茫然。
周莽又把自己卷进被子里,和她对视。“我要去打球。”他说,“你继续睡。”
池幸:“……”
周莽吻吻她额头:“我走了。”
池幸抓住他要害:“你把我丢在这里,自己去打球?”
周莽动弹不得,看一眼时间。
卧室是落地大窗,推开就是宽大露台。天蓝得惊人,苦楝树上几只小雀,脆生生互相催促。池幸平白生出白日宣淫的念头,缠住周莽不让他走。
胃部空空,两个人都饿。昨晚吃得太少,活动太多,睡去时也不知几点,总之雨停了雷也停了,万籁俱寂,只有彼此粗密的呼吸。
周莽劝了一会儿,用吻来安抚池幸的不满。池幸洗漱完下楼,周莽已经做好了简单的早餐。
这日又是上山打球。有了肌肤之亲,池幸总要跟他牵牵拉拉不放手。她不觉得羞涩,大大方方地要跟周莽亲密。虽然只八点半,路上却已经满是游客,上山下山,很是拥挤。两人走得很慢,手指勾着缠着,池幸看到那个约周莽打球的男孩就走在不远的前方,手上一个篮球。他兴致勃勃,几乎可以说得上手舞足蹈,正跟身边一个模样乖巧的女孩说笑。
周莽拉拉她的手,把她注意力从偷看男孩女孩,扯回到自己身上。
“你还会想以前的事情吗?”他忽然没头没尾地问。
池幸目光还停留在前面两个孩子身上,茫然应:“以前的……什么事情?”
第42章 风波
池幸这次回来没见到什么故人。她在这故乡, 其实也并没有多少故人。
所谓的以前的事情,她不知周莽说的是父亲,还是母亲
“你妈妈和钟老师的事情。”周莽补充。
池幸眉头微微一皱。
钟老师事故去世后, 流言愈发猖獗。
小县城里的桃色新闻往往都从女人身上生长。是孙涓涓勾引钟映, 是孙涓涓带坏钟映……人们都这样说, 说完后半掩着嘴暗暗一笑,没出口的话吞进肚子里。男人们全都理解钟映,毕竟“那可是孙涓涓”。酒足饭饱后免不了要把两个人名字拎出来聊聊,人没了, 故事还在,持续茁壮。
池幸对这一切早就有了耐受力。她从小练习, 皮糙肉厚, 棍棒都打不服她,何况几句轻飘飘的话语?
但钟映妻儿不一样。钟映还在的时候,脏水尽可以泼到孙涓涓身上。钟映不在了, 人们的议论渐渐肆无忌惮。人人都成了舞蹈教室里的镜子,一夜间,他们似乎全部亲眼见过那一对男女如何在镜前苟且,细节和台词下流得生动。
池幸没再遭受过侮辱和莫名的殴打。
无论是教导主任还是钟映的女儿,像突然患了沉默的病症。她们仍旧工作、上学, 只是目光再也没停留在池幸身上。仿佛她是一滩臭水, 必须远远避开,谁都不愿意和她再扯上半点关系,生怕有一点牵扯,就会让人们重新想起发生在这个单亲家庭里不体面的往事。
钟映的女儿比池幸大一岁,池幸只知道她上了别的初,考了别的高。偶尔听见只言片语, 母亲再婚了,她们搬走了。沉默形成沟壑,池幸没想过跨过去,她相信那对母女也一样,只想把过去的事情远远甩在身后。
只有张一筒仍旧坚持着骚扰池幸。只是他身边再也没出现过那位“表妹”。
“你都说了,是以前的事情。”池幸说,“早就过去了,不想了。我离开这里十二年从未回来过,不就是为了‘不想’吗?”
周莽察觉她轻微不悦,握住她的手:“那就不想了。”
池幸笑:“你好怪。发生什么了?”
“没事儿。”周莽摇头。
来到山顶的篮球场,围观的人居然比昨夜还多,男孩们的啦啦队声势浩大,铜锣手鼓都亮了出来。
这回两边都凑成了五比五,周莽仍旧打头阵。白天不比晚上,池幸戴遮阳帽又戴口罩,还是挡不住周围人频频投来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