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幸:“吃饭?随时叫我,多少顿都请你。”
原秋时默默看她,笑笑:“你今天跟以往不太一样。”
池幸:“比以往更漂亮?”
原秋时:“一直都漂亮,只是口才没那么灵活了。你刚刚是为《大地震颤》练舞吗?发生什么了?”
“跳得不好,伤心了呗。”池幸笑答。
原秋时用餐巾按按嘴角,起身,冲她伸手:“和我跳一场?”
周围人开始鼓掌。一直慢悠悠拉琴的大提琴手换了个乐曲,池幸听不懂的语言在周围环绕,人人撺掇:“好啊!好啊!”
她微微低头,故意让目光曲折,流露一丝不得已的哀求:“我把脚扭伤了。”
原秋时轻轻颔首,他并未原地坐下,而是走到池幸面前,牵起她的手。餐厅二层有一个宽大的温室,里头开满了各色不属于初冬北京的花儿。池幸惊讶地东瞧西瞧。
原秋时没再说跳舞的事情,也不问池幸是否真的扭伤,他告诉池幸,这个温室是朋友的作品,里头有许多有趣的巧思。池幸跟在他身旁听他一点点地给自己介绍,思绪却晃回了舞蹈教室。
显然,和周莽相比,原秋时绝对是一个更完美的舞伴。
但池幸不想握原秋时的手。周莽手心的热度还隐隐温暖着她的手掌。这一点儿在寒夜里渐渐散失的温度,她要把它留得久一点儿。
十二月底,《大地震颤》秘密开机。
裴瑗在片场转悠一圈,叹气:“这个戏最难的部分,是给池幸化妆。”
制片人江路是裴瑗多年挚友,便问:“那你和麦子为什么坚持要选池幸?她外型上明显就不符合赵英梅的设定啊。”
赵英梅是人群最普通、最平凡的女人,而池幸不一样。她的鲜亮美丽是卓然的。
麦子正在微博上和人吵架,他手写速度很,边写边说:“因为试镜视频里,池幸是最特别的一个。”
周莽和何年在化妆间外等着,两人都不由自主竖起了耳朵。
《大地震颤》选择演员的时候,接到了三百多份试镜视频。彼时裴瑗和麦子还在柏林参加影展,这选角消息传出来之后,不少同样在柏林的演员纷纷来见裴瑗,一谈就是一个小时。
裴瑗和江路疲于应对,两人和麦子拒绝了所有见面的请求,在麦子的公寓里看试镜视频。
试镜视频是剧本里一段简单的剧情。
从医院出来的赵英梅拿着诊断书,走向公车站。天下起雨来,赵英梅想到自己即将失去的听力,还有争执要离婚的丈夫、无法上学的孩子,失控地哭起来。这一段没有台词,裴瑗打算用一个长镜头拉完,但她自己其实也还未想到更好的表现方式。
大部分人的试镜都是千篇一律的走着走着,忽然哭出声。有的演员经历丰富,离开医院时会把检查结果塞进包里,因为下着雨。有的善于拿捏人物的感情变化,哭戏富有层次,看得江路眼圈红红,拽着裴瑗说:选这个吧,我也哭了。
江路性格细腻,看个公益广告也能哭,裴瑗向来不把他的泪点当作标准。
大概看到第一百五十个试镜视频,三个人都累了,互相推搡对方去做饭。麦子在阳台给情人打电话取消约会,裴瑗在公寓厨房里思索是煮面还是炒饭。两人忽然听见江路大喊:“我的天!这个,这个太厉害了!”
两人懒洋洋凑到客厅:“你又哭了?”
江路睁大眼睛:“我他妈没哭!这个演员没让人哭,但是很高明。”
视频里出现的是素颜的池幸。裴瑗才看一眼立刻说:“不行,长相不符合赵英梅要求。”
结束简单的自我介绍后,镜头拉远,池幸站在一个空房间里开始了表演。她把微卷长发在脑后扎起,头发凌乱。
拎着一个纸袋,她慢慢走出医院,在门口站了片刻,看看天,抹了把脸。
下着雨,她一步一步朝公车站走去,不时在脸上抹一把,甩去雨水。
麦子:“还不哭?再不哭时间可就过去了。”他和裴瑗都没看出这有什么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