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小的视野里,她看到了自己,准确说是自己的照片。
这张照片并不陌生,但也足够久远,是她两年前为入职去拍的工作证件照。
它被摆放在抽屉内部的正间,全白背景,因而格外显眼。
与它面面相觑少刻,岑矜有些难以置信地,缓慢伸手将它取了出来,确认它真实存在,而非幻觉。
也是这个动作,李雾万念俱灰。
他薄薄的眼皮用力闭了闭,咣一下坐回去,恨不能从此消失。
岑矜眉心细微一拧,深吸一口气,把这张两寸照搁回桌面书册的最高点,接而扬眼,去找上铺的李雾。
她的角度并不能很好地捕捉他,去判析他当下的状态,岑矜只能后退两步,终于找到他的脸。
少年侧坐在那,一动未动,下颚紧绷,不敢跟她有丝毫目光接触,像是固执而好笑地藏在一隅并不存在的掩体后面。
他双手攥得发白,胸膛剧烈起伏着,反应激烈到让现下一切昭然若揭。
整间寝室睡死一般,除了轻鼾一样的冷气风声,再无更多动静。
岑矜仰着脸,直直盯他片刻,而后收回视线。
她磕了会下唇,再度抬眼,冷声撂过去四个字:“下来说话。”
―
少年一动不动,他根本就动不了,四肢百骸全部冻结。
几秒后,他才像从冰块里脱身,有了动静。但因心绪不宁,他动作还是不太连贯,梯子险些踩空。李雾忙稳住自己,神智在这一刻也回归肉身,他一跃而下,停在女人面前,周身气息低靡。
他偷瞥一眼照片,它被放在整张桌子的至高点,如公开受刑。
仿佛能与它共情,李雾心头耻意翻腾,懊恼到无法呼吸。
他蹙了下眉,难堪地垂眼,表情愈发沉郁,甚至有一丝受伤。
岑矜神色同样凛冽,但她大胆多了。
最起码,在这场对峙,她敢直视对方。她瞥了眼少年踩在地砖上的,瘦长的双脚:“鞋先穿上。”
李雾目光晃了晃,瞄她一下,又飞速撤回,蹲下去穿鞋。
等他重新直起上身,岑矜直奔重点:“照片哪来的?”
李雾长睫抖动一下,极力回避她锐利的审视。他无法撒谎,额边青筋暴突:“我自己拿的。”
如按下暂停键,他们之间无声也不动。
须臾,岑矜紧抿一下唇,继续问:“什么时候?”
“前年,十一月,二十二号,晚上。”李雾清楚记得那一天,他的秘密花园成立的日子。可出口却异常迟缓,他喉咙堵得太难受了,每挤出两三个字,就要停一下,好像忘记该怎么说话。
“拿我照片干什么?”他口的夜晚在岑矜脑海全无印象,但她基本能猜出答案。
可不知为什么,她突然惧于面对,甚至心存一丝侥念。
她是说,如果,如果他可以给她一个基本及格的理由蒙混过关,那她也可以顺着台阶走下去,自此视而不见。
反正这个假期结束,他出去读大学,她继续她的生活,他们之间的牵扯也会因时间距离等因素而基本切断。
高压带来超凡的冷静,岑矜也想不到,短短两分钟,她就能在心里清理好这种错乱而棘手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