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桦在高烧中反应迟钝不少,他仍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要不是额头烫得厉害,根本看不出是病人。
他听到小程的话,下意识地靠向楚月怡,难得地出言抱怨:“不想打吊针。”
他的面庞深藏在帽檐下,压下些许漆黑碎发,如今鼻音逐渐加重,说话莫名有种哼哼唧唧、黏黏糊糊的感觉,跟挺拔淡漠的外表形成巨大反差。
楚月怡心知自己不该被逗乐,但她在确定对方没大事后,再瞧他打蔫儿的模样只觉得好玩,甚至感到一丝新奇。
他没病时总是“我很j,我很酷,我就不爱说话”的态度,现在生病也会嘀咕不打针、光吃药,完全抛却高冷的偶像包袱。
楚月怡轻轻地调整他的帽檐,又伸手试一下他的体温,忍不住笑道:“时老师,你是在撒娇吗?”
时光桦如今体温较高,慢悠悠地靠坐在座椅上,有点想贴近她,却又顾虑病情。他垂眼片刻,又抬眼望她,小声道:“嗯。”
这一声轻得像幻觉,却还是被她听到。
楚月怡面对他湛亮的目光,她忽然心软得不像话,感觉再冷硬的心都被他含糊的声音锤成渣。
时光桦发现她神情柔和,又低声央求道:“你跟他说,不想打针。”
时光桦认为小程大题小做,明显是吃药能解决的事,还非要在医院打吊针。
“哦――是撒娇啊。”楚月怡若有所思地拉着长调,她紧接着露出温柔如水的笑容,腹黑地补刀道,“但不想着吧,人生中不想的事多了,哪能事事遂人意。”
糖衣她吃了,炮|弹打回去。
撒娇她受用,撒娇目的不接受。
时光桦:“……”这是对病号该有的态度吗?
时光桦略感不满地抿唇,他用视线对她进行无声谴责,好像不理解她为何不站在自己这边。
楚月怡对他小小的怨念无动于衷,觉得高烧的时光桦比往常反应还迷糊,思维方式也更加直接,倒有点像童真小孩。
她同样拿出逗小朋友的语气,故意出言气他:“不但打针针,还得吃药药,回去睡觉觉。”
她一连说好几个幼稚的叠词,自己都被造作口气膈应到,估计时光桦更感堵心。
时光桦听完,他沉默数秒,并未面露恼意,反而垂眸道:“你都陪着我么?”
如果换作平常,他肯定不会说这话,这超越同事的界限,而他已经下定决心,在收官前都不会轻举妄动。
然而,人在生病时就是特别软弱,即使平常再过强大,现在也是一触即碎。
他现在浑身难受,也就开始有私心。
希望她能陪伴自己,这么聊两句都会好些。
楚月怡看时光桦的睫毛不安地颤动,顿时意识到他是鼓足勇气开口,深深体会到他确实病了。
他变得惶惶无措,坚硬的外壳被彻底打碎,只露出最容易被人伤到的柔软部分,那是毫无自保能力的内在。
承诺是有力量,所以她对任何人都有所保留,做不到的事就不要说出口。
但她在看到漫天烟花那天,也曾在心里默默地承诺。
她不相信世界上有永远,但在他还需要她的时候,会尽力陪他再走一段。
她没有理由拒绝他。
“嗯,可以啊,我都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