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谧弯唇,跟上前去,慢慢跨过了一道只有她自己能看见的明黄色警戒线,但双臂与双腿从此像是不再属于自己,神态亦然。
有一秒钟,她在满场热烈而欢的情歌大合唱里喉咙发堵,近乎泫然,但她飞地克制住了。大脑有两个声音在相互嘶吼和扭打,一个鄙夷不屑:你好矫情啊,别人都可以就你不行吗?另一个或许已经泪流满面或脸红脖子粗:我不是已经站起来了吗,我不是已经唱起来了吗,你为什么还要这样说我啊。
糟糕的体验。
也是必须的体验。
——
十点多,张敛送完客户从酒店出来,在香港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游走。
拐角一家精美古典的杂货店吸引了他目光。
老板正准备打烊关门,见有位瘦高英俊的男人进来,又把钥匙勾挂回墙上,娴熟地招呼起来。
铺子窄小,灯火暖黄,像宫崎骏作品里会描画构绘的魔法遇场景。很多复古零碎的小玩意儿陈列在货架和墙面上,有古首饰,黑胶唱片,小巧的杯盘碗碟,别致的八音盒和糖果罐,甚至是昭和时代的玩偶。
老板用当地话问他想买什么。
张敛用粤语回了句只是看看。
老板点头请他慢看。
结果他不紧不慢地挑了一堆东西。
一看就是女孩会喜欢的那些,还很有眼光。打包时,老板笑着问:“送女朋友啊?”
张敛顿了下,摇头。
老板理解地换上更为精致的礼盒,还递来一张印着玫瑰金水纹的小卡片,示意柜台上的纯黑钢笔:“咁要唔要写野啊?”
张敛说:“唔使。”(不用)
付款时,张敛顺势扫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提着袋子出门后,他再次点开微信,朋友圈状态栏有小红点,看头像似乎是叶雁的。
他点进去,没想到朋友圈直接被叶雁的小视频刷屏了,全都黑咕隆咚,看样子应该是在酒吧,其有条还配字:本司金童玉女情歌对唱之甜蜜蜜。
张敛停在一盏欧式路灯下,按开来,果不其然在里面看到了周谧。
斑驳光点滑过,女生木木地站在屏幕前,双手攥着话筒,整个人像关节球失灵的洋娃娃,间副歌曾僵硬地转过一次头,配合对望,而一旁的蒋时犹如参加校园十大歌手比赛那般投入陶醉,肢体语言丰富。
张敛又看了一遍,退出去。
他眉心微蹙,点开通讯簿。
—
裤兜里的手机突然强震,像根救命稻草,周谧匆忙将麦克风交给别人,回了沙发。
身畔的陶子伊已经醉眼朦胧,一见她回来就扑来她肩头,边打嗝边继续含混地跟唱。周谧取出手机,被屏幕上“张敛”二字吓了一跳,慌乱地将手机倒扣回腿面。
她深深吸气,用手小幅度挑开陶子伊脑袋,攥着步走出包厢。
她走到稍微安静点的卫生间附近,接通电话。
张敛开门见山:“还在外面?”
周谧回:“嗯,”又怪:“你怎么知道的?”
张敛说:“我看到叶雁小视频了。”
周谧目光微晃,没说话。
张敛说:“打个车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