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蒙唐泰斯(三)

默读 priest 3757 字 5个月前

“钱在他家里,现金,床底下搜出来的,总共有五十多万,数目跟证人说的大体对得上——他母亲得了癌症,老太太自己都不知道,诊断书在那堆钱下面压着,顾钊家境很普通,父母是农业户口,父亲没得早,家里人丁也不兴旺,母亲在他们镇上一个百货公司工作,工作是临时工,公司也不正规,早些年人都没有交保险的意识。一场大病下来,这些钱恐怕都还不够。”

动机明确、物证昭昭,铁打的证人言之凿凿。

别说顾钊死了,就算他还活着,也说不清楚。

“当时的社会环境没有现在宽松,网络也不发达,市局出了这么大的一桩丑闻,当事人又死了,所以领导们的第一反应就是捂住不许再提,现在你去数据库里查,是查不到的……十四年了。”

十四年了,真相来得太迟了。

骆闻舟沉默了好一会,忽然说:“陆局,有一点我觉得很奇怪。”

陆有良抬起眼,正对上骆闻舟从后视镜里折出来的目光。

“咱们破案率不是百分之百,总会有些案子是没结果的,在警力有限的情况下,就得按着轻重缓急暂时搁下,但专案组撤了,案子还在,只要不违规、不跟其他工作冲突,相关负责人继续追查,一点问题也没有。”骆闻舟说,“顾钊当时为什么非得独自行动?”

即便他是不想给别的同事增加负担,选择单独调查,但一旦查出些进展或者有新想法的时候,他就必须要找同事配合——因为按规定,警察私下行动,在没有知会任何人的情况下取得的证据是不合规的,拿回来也是仅供参考,没有价值。

陆有良短暂地沉默了下去。

骆闻舟缓缓把车停在路边,车头对准了市局正门,公安标志上硕大的国徽折射着正午的日光。

“陆叔,”骆闻舟低声说,“这里就您和我,该说不该说的,不会流进第三个人的耳朵。”

陆有良垂下眼睛,终于几不可闻地出了声:“对,如果顾钊是冤枉的,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我们的队伍不干净。”

车里只有空调的“嗡嗡”声,陆有良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自己的膝盖。

陆有良:“意外发现卢国盛的指纹后,我们在原本的悬赏上又加了五万,公示后,几次三番接到举报电话,说是在某地见过类似的人。不管多快赶过去,都是一无所获——后来这也成为通缉犯一事不实的佐证之一。”

“备案线人的资料都是严格保密的,只有自己人知道他们的身份,”骆闻舟说,“毛贼不可能跑到公安局里偷鸡摸狗,如果顾钊是被陷害的,往他值班室的储物柜里放东西的也只能是自己人——顾钊当时疑心市局有内鬼,所以选择了私下调查,但他也知道规矩,最后查到罗浮宫的时候,为了取证严谨,他一定是在自己信任的人里选了一个作为搭档,而这个人要了他的命。”

陆有良好似瞬间老了十岁。

骆闻舟转头看向他:“陆叔,您还有别的事想告诉我吗?”

他有种感觉,陆有良一定有什么话就在嘴边,然而等了好半天,陆局终于还是避开了他的视线:“没了,我知道的就这些,我们这些老东西都是嫌疑人,这件事只能靠你们了。”

骆闻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开车进了市局院里,周到地把陆有良送到办公室楼下。

直到目送他重新把车开走,陆有良才轻轻地叹了口气,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大衣口袋——那里有一个已经没电了的微型窃/听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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