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他妈也不知道是臭味相投还是物以类聚,”骆闻舟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来,“韩疆结过婚?有孩子吗?孩子多大,男的女的?”
“男孩,九岁,已经和前期搬到了外地,因为韩疆的赌瘾,前妻不让孩子联系他。租车公司跟十六中有长期协议,每次有什么活动他都过来,跟学校里常常组织活动的老师们都熟,老师都把他当半个校工,这个人平时忠厚老实,性情温和,也喜欢孩子,没人想到他会干出这种事。”
“知道了,谈判组注意,”骆闻舟一顿之后,飞快地整出了一个条理,“绑匪第一次来电话的时候,就带队老师当时的反应来看,应该还不知道韩疆和绑匪串通一气,她和司机之间存在一定信任,因此非到特殊情况,韩疆可能也不想暴露自己,他很可能是被高利贷逼迫,才干出这种事,对孩子也应该有一定同情心。而另一个绑匪应该是这次绑架勒索的主导者,有前科,是个无可救药的惯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他们俩现在利益一致,但关系不可能太牢固,可以分化……”
“老大,”郎乔突然打断他,“电话!绑匪打来电话了!”
骆闻舟:“各部门注意。”
一句话落下,所有人严阵以待起来,众人纷纷带起耳机,谈判组已经就位。
第二通电话的时间与前一通电话正好相隔一小时,谈判员接起电话,说话的却不是方才那女老师,而是一个戾气十足的男声:“钱准备好了吗?”
所有人的心都是一沉。
谈判员顿了顿:“刚才那位女老师呢?”
电话里能听见男人粗重的喘息声,谈判员又补充了一句:“我们几个家长已经凑到了三百多万现金,我老婆正带着钱往这边赶,剩下的一定尽快筹集到,没有我们还能去借,但是你不能出尔反尔伤人啊!”
电话那头的男人笑了起来:“哦,你们这么乖去筹钱了,没报警?”
谈判组的警官抬起头,无声地用眼神请示了一下,旁边郎乔按住耳机,飞快地在手写板上传达了骆闻舟的指令:“惯犯,实话。”
“报……报了,”谈判的警官用一种有些慌乱的声音说,“在你联系我们之前就已经……你……你没说不能……”
“哦,那警察呢?”
“西岭县的公安局说要请示市局,市局说他们至少还要一个小时才能过来,我们实在等不了,只能先筹钱做两手准备,你……你千万不要伤害孩子。”
电话那头的歹徒听完,颇为得意:“我早跟你们说,指望那帮废物没用。”
大概是听说钱已经快到位了,劫匪想了想,口气略松:“行吧,让你跟你家小崽子说句话,他叫什么?”
旁边递过一张纸条,谈判员飞快地瞄了一眼:“陈浩,我是陈浩爸爸,求求你让我跟他说句话。”
电话里冷笑一声,片刻后,男孩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爸爸,爸爸!”
旁边几个谈判组的警察互相比了个手势——孩子是吓坏了,但听起来暂时没有受到人身伤害。
“浩浩,不要害怕,你和别的小朋友在一起吗?”接线的谈判员试图确定其他人质安全,“你要勇敢起来,得给其他小朋友做出表率,是不是?”
男孩含糊地应了一声,但还没等回话,绑匪已经一把抢过了电话:“别废话了,听你也听见了,别他妈干多余的事,我们不需要送饭,不需要送水,别指望让警察趁机混进来,赶紧筹钱去,有钱就有你儿子的命。”
谈判员皱起眉,冲周围同事摇摇头,郎乔把“想办法派人靠近”的计划单撤了,抬手冲他做了个“计划二”的手势。
“慢着,能……能不能让我跟车上的老师说句话,孩子太害怕了——随便哪位老师都可以!”
听了“随便哪位老师都可以”的说法,电话那边古怪的冷笑了一声。
随后,一个低沉而有些畏缩的男声传来:“喂。”
是韩疆!
“老师,我……我是陈浩爸爸,”谈判员压着声音,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有几分掏心挖肺的祈求,“老师我知道这很自私,但是您……您自己有孩子吗?您能理解吗?”
那边沉默了一会:“……我有。”
“老师,请您无论如何照顾好孩子,钱的事我们尽量想办法,倾家荡产也无所谓,只要孩子没事。都是为人父母的,您肯定知道咱们做家长的心情,我知道您的处境也很艰难……您的孩子应该也和浩浩差不多大吧?您想想他,我们不能到现场,只能求您替我们照看,受点惊吓无所谓,千万别伤着,求求您!”
这一回,韩疆沉默了更长的时间,语气忽然变得不那么稳定起来:“我……我会尽力……”
韩疆话音没落,远处半山腰上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鸣声,爆炸似的重金属音乐在静谧的夜色中无遮无拦,晃眼的灯火亮起来,紧接着是口哨声和尖叫声。
绑匪立刻炸了,拎起刀一把抢过电话:“什么人,警察吗?你们耍诈!不想要那些小崽的命了吗!”
电话那边慌乱的解释:“没、没……”
与此同时,有个甜的发腻的女声通过扩音器传来:“宝贝儿们别怂,上车啊,刚才‘死亡塞道’都跑下来了,帅哥们还能让你们出事吗?”
口哨声透过扩音器简直要把方圆十里的地面都翻一遍,彩色的激光漫山乱窜,灯光中,几辆嚣张的改装跑车在山间亮了相,好像要起飞的车门巨大的影子被灯光技巧地投射到不远处的山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