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不归额角的青筋都bào了出来,离他最近的技术员张大的嘴就一直没有合上,感觉自己闻到了一股bbq的味道。
皮肤和网连着的地方发出“呲啦呲啦”的声音,有的地方甚至黏住了,他想腾出一只手来抓住苏轻的肩膀,可是一撕却没能撕下来,胡不归用力一抬手,一边的技术员就清楚得看见他手心上被撕开了一大块皮肉下来,血水从焦烂的皮肤里涌出来。
技术员只是个脆弱的书生,这辈子还从来没见过这样血淋淋的场面,感觉自己的腿都变成了面条,往后退了两步,两眼往上一翻,就逃到其他次元了。
胡不归没理会他,抓住苏轻的肩膀,深深地吸了口气,大喝一声,把那张如跗骨之蛆一样的网硬是从苏轻身上给撕了下来,苏轻无处着力,一条腿还差点被自己戳成马蜂窝,顺着力道就往他身上一倒,胡不归想扶他一把,却发现血水和烧焦的皮肤又把他的手和苏轻的衣服黏住了,往后一退,正好绊倒到技术员扔在一边的一个仪器外壳上,两个人一起重重地摔在地上。
胡不归张开手臂,举起一双惨不忍睹的手,小心地护住苏轻,苏轻的下巴却磕在了他的胸口上,骨头和骨头撞了一下,生疼生疼的。
他松了口气,可是看见苏轻的脸色,马上那口气又提起来了。这时,归零队第二拨赶来的人的车子到了,方修车还没停稳就跳了下来,弯腰扛起一个巨硕的医药箱,跟着陆青柏跑过来。
陆青柏一翻苏轻的眼皮,二话没说先给他打了一针高能量的营养剂,然后指挥着别人说:“快快快,抬起来----什么,抬哪个?先抬快死的,那个小四眼让他先晕一会。”
胡不归就觉得身上一轻,苏轻被人抬了起来,陆青柏这才看见胡不归还和苏轻的衣服黏在一起的手,“嗷”一声怪叫:“他妈的谁gān的,这ji翅膀明显是烤过火了,都嘎巴到锅上了!”
胡不归:“……”
陆青柏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让几个担着担架的都跟着他蹲在地上,保持着一个很难过的动作,小心翼翼地开始处理这骨肉相连的情况。
胡不归就想像刚才一样如法ào制地把手从苏轻身上撕下来,也不知道被陆青柏用镊子捏到了那里,瞬间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陆青柏说:“你再动一下,今天晚上大家伙就加餐吃烤熊掌。”
“可是他……”
陆青柏打断他:“这小子死不了,营养针打下去了,没有东西吸他的能量,一会就缓过来了,就是腿上的伤有点问题,子弹好像卡在里面了。归零队……哼,我看是玩命队。姓苏的二百五长得人模狗样,我看本质还是一只……”
他说到这里,“大猩猩”三个字不知道为什么就卡在了喉咙里,陆青柏目光一顿,垂下眼去,不再说话。
胡不归看了看,发现苏轻的脸色果然不像一开始那么灰得吓人了,这才从极度的紧张里缓过神来,感觉到了疼----手疼,肋骨疼,胸口也疼。
方修默默地站在他身边,目光直直地落在许如崇身上,胡不归的目光顺着他看过去,脸上竟然罕见的升起一点迷茫来,前因后果都充斥在脑子里,他有很多很多疑问,可一时间却不知从何而起。
许如崇----每天叫着技术宅拯救世界的书呆子,虽然废话很多,有时候不靠谱,可却是很好很好的一个人,单纯、热忱。
这个世界上每天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很多的背叛,可再也没有什么比这种“一开始就存在的背叛”更让人迷茫。
方修慢慢地走过去,一言不发地弯下腰,然后他就着蹲着的姿势,费力地把脖子往后扭去,扭出一个古怪的弧度----他想看看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投she到许如崇眼睛里的镜头是什么样的。
然后他看到了漫无边际的、惨白惨白的天空。
“有一件事,我一直想说,还没来得及呢。”方修想着,他默默地把手覆在许如崇的脸上,轻轻把他的眼皮抹下来,叹了口气,不知是对谁,小声地说:“别看啦。”
不远处有人第一个哭了起来,可能是个新兵蛋子,还没有习惯生死和背叛。
方修把许如崇的身体抱了起来:“别哭了。”他说,然后一滴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流下来,他们经过陆青柏身边,陆青柏却依然低着头,好像他的脑袋里突然被人塞了个铅球,沉重得抬不起来了。
小四眼技术员不知什么时候醒过来了,目光呆滞地看着这一切,忽然咧开嘴,嚎啕大哭起来:“胡队……你不是跟我说不是许工吗?你刚才不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