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直视他,提起他的名字便战栗不已,才算解了他心里这股与天生世俗的仇。”
华沂皱眉道:“你既然这样明白他,为什么方才不说出来?”
索莱木略显刻薄地轻轻一笑:“我为什么要说出来?叫他临死前心情平静、死得其所对我有什么好处,谁又来……”
他的话音突然一顿,随后若无其事地接着道:“再者这不过是我一家之言,我不是他肚子里的虫,怎么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华沂摇了摇头,他太累了,甚至没能注意到索莱木生硬转开的话音,只是道:“我还是不明白你那乱七八糟挥霍来挥霍去的话……可他或者是生不逢时吧,世上也许有一天就没有兽人和亚兽了。”
索莱木一愣:“怎么说?”
“物竞天择,你看眼下行商乱窜,便是有些兽人远行,也大多懒得自己走,愿意骑着牲畜代步。打猎有刀枪剑戟,家中有芽麦连天……若是有一天大陆一统,连仗都不打了,还要兽人做什么?”
华沂说完,又摇了摇头,也不等索莱木答话,便自己站起身来,将沾染了血迹的袖子挽起,不再看荆楚的尸体,负手往山谷中大步走去。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已经三天三夜没合过眼的猎人,终于猎到了那只狐狸,拿在手中,却没有什么欣喜,只是仿佛解脱……以及想要一头倒下去睡个颠倒浮生的疲惫。
但在那之前,他得去看看长安。
长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海珠城中,他自己的帐子、自己的床上。
他浑身都被包扎起来了,试着动了一下,只觉得整个人给绑得像个僵尸,连手都很难抬起来。
他先是不分东南西北地愣了一会,随即想起来了那场叫他精疲力竭的大战,于是猛地坐了起来,握住自己的右腕。
而后,长安的脸色从慌张变成了凝重——右腕可以用,可是使不上力气。
那一刻,长安对自己的身体仿佛有了某种奇特的感应,他就是有那种感觉,知道自己即使拆了绷带和药,也说不定……再不能用右手拿刀了。
一想到这个,长安整个人都凝固了片刻,然后他忽然脱力一般地仰面倒在床上,胳膊横在脸上,盖住了自己的眼睛。
这一点脆弱叫他多日来所思所虑全都趁虚而入——那死在他自己刀下的路达,在他面前无声倒下的卡佐……
他心中从未这样五味陈杂。
路达临死前,看他的眼神几乎叫长安觉得喘不过气来,当时被压抑住的揪心的难受,这会全都后知后觉地向他涌过来。
而就在这时,门被人轻轻地推开了,长安放下胳膊,转过头,眼圈微微有些红,是阿叶进来了。
阿叶瘦得脱了形,手里端着一个大大的托盘,上面放着内服的与外用的两碗药。
她身后还跟着一个两三岁的男孩,怯生生地露出一个头来,小心翼翼地看着长安。
阿叶见他已经醒了,并没有惊诧,只是将喝的药放在了长安床头,柔声道:“王守了你三天三夜,方才站得猛了险些晕过去,这才被陆泉硬给架走了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