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厨房里。
苟梁夹起鸡丝的手抖了又抖,他像是得了帕金森综合症的患者一样控制不了手指的稳定性。
然而他的眼睛却睁得大大地满含精光,专注而深情地盯着手中的鸡丝,看着香辣鸡丝一根接着一根地掉回碗里,最后只剩“硕果仅存”的三两根,他的嘴角立刻勾起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哼着难掩得意的小调将鸡丝浇头大方地摆放在了热腾腾的汤面上。
唔,食堂没聘请他当打菜师傅,真是屈才了。
看着香喷喷的鸡丝面,苟梁用了点巧思把几根鸡丝摆出造型,放上了欲盖弥彰的西蓝花和胡萝卜丝儿。
边动作着,他一边心痛地想待会儿先刺探刺探军情,要是妖王大人和龙耀谈判破裂,他就免为其难忍痛割爱地在面里多放两筷子鸡丝吧……
哎,谁让现在形势比人强呢。
苟梁的如意算盘正打得哗哗响,门铃忽然响了起来。好一阵都没听见开门的动静,苟梁探出厨房一看,客厅里空无一人,龙耀和龙歧两人早不知约架去了哪里。
苟梁连忙去开门,门外是一个戴着墨镜的西装男人。见了他,来人忙取下墨镜弯腰对苟梁鞠了一个标准的九十度躬,毕恭毕敬道:“刘先生您好,我是王上的妖侍,奉命前来,请您帮忙通报一下。”
“他……”
苟梁正要告知妖王不在,就听后面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
“进来吧。”
苟梁转身,只见龙歧从虚空中踏出,他的头发好似变长了些,随意地曲起大长腿坐在了沙发上见额前的头发往后拨了拨,撩人至极。
苟梁的目光在他身上停顿了一瞬,见龙歧朝自己看过来才赶忙撤开视线。左右看了看,他也没见到龙耀,不知道是为了避嫌还是……
他深深地看了龙歧一眼,可千万不要是被妖王菊苣大义灭亲了喂。
妖侍在龙歧面前半跪而下,虔诚道:“王上午安,属下接讯前来,愿为吾王献上无上的忠诚。”
苟梁纳罕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尽管龙歧只闲闲地坐在那里,一缕头发遮住了他暗红色眼眸中的锋芒,可普通的休闲装都掩盖不了他浑身侧漏的王八之气,比之前温和带笑的模样不知帅了多少倍。
颜狗梁不禁又看得入迷,但龙歧一开口苟梁就像被戳破的水球,一下子炸回了神智。
龙歧说:“灵物被盗的事我已经查明。”
苟梁绷紧了神经,只听他不咸不淡地继续说着:“魔王耀和妖族开了一个小玩笑,我已经追回部分灵物,至于其余的,他欢迎妖族随时前往魔界讨要。”
说着,他撕开空间,探手取出一只火鸡、两只火鸡、一头羚牛、两头羚牛……
苟梁心中直滴血,龙歧眼角余光扫过他期期艾艾的神情,嘴角微微抿起藏住了几欲溢出的笑意。
比苟梁更加伤心的是妖侍。
王上动作缓慢,仿佛为他们取回很多东西似得,但其实不过每种灵植一颗种子,每样灵畜一公一母,刚刚足够配种繁衍而已。
直到虚空结界消失在眼前,妖侍犹自不能相信,对着寥寥无多的灵物气恨道:“王上,魔族这次太过分了!灵物攸关我妖族生死,岂能当作一个玩笑,属下请战,哪怕献上生命也要对魔族还以颜色!”
苟梁见他一个大老爷们委屈得眼睛都红了,摸了摸鼻子,无辜地望天。
龙歧笑了一声,说出的话却很冷:“区区不过两三只魔族就能盗空我妖族灵物,三千守卫形同虚设,你们还想怎么给本王长脸?”
妖侍顿时红了脸,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他们妖族虽然妖多势众,可因为与人族的契约在前不能像魔族一样肆无忌惮暴饮暴食,所以单兵实力就比魔族差了很多,两方开战他们几乎没有胜算。但要是因为这件事而要求人族联合作战讨伐魔族的话,且不说人族愿不愿意为妖族找场子去牺牲珍贵的猎魔战士,他们妖族也丢不起脸……
妖侍羞愧地告罪:“属下无能,请王上责罚。”
“算了。”
龙歧摆了摆手:“你护送这些灵物回妖族去,不得有差池。通知灵物守卫领罚,百年之内不得出入人族,不得享用贡品。其余罪责我暂时不予追究,但如果灵物再出差错,两罪并罚,绝不容情。”
妖侍正色领命。
等他走了,苟梁才后知后觉地放松了绷紧的脊背,涎着笑脸上前来讨好道:“歧先生,鸡丝面做好了,我给您端出来?”
龙歧点头站起来,跟着他进了厨房,见了那碗面眉峰就高高地挑了起来。
“鸡丝面,嗯?”
他瞥了一眼面上还不足小拇指多的鸡丝,似笑非笑地看了苟梁一眼。
见苟梁装着一脸我听不懂你说什么的样子,认准了妖王殿下对人族食物不了解。龙歧玩味地弹了弹手指,忽然伸手撕开空间,探囊取物般随意取出一只接一只的灵物把玩了一会儿又丢回去,笑着说:“本王又抓回一些赃物,要不要通知妖侍再走一趟呢,小坑儿?”
苟梁僵着笑脸,肉牛满面说:“不,您误会了,这只是半成品。”
说着,他重新从冰箱里拿出中午做好的香辣鸡丝浇头,在龙歧温柔的目光下,颤抖着手加了一筷子又一筷子的鸡丝,直到铺满了整碗,他才看向龙歧。
够、够了吧tt?
龙歧看了他两秒,眼见泪珠子挂在他浓黑的眼睑上要掉不掉的样子,忽然扭开头噗嗤笑出了声,接着,他像是终于忍耐不住了一样,越笑越大声。
“哈哈,小坑儿,你怎么这么可爱,哈哈哈哈!”
苟梁:“……”
“龙、龙耀?”
苟梁试探地喊了声。
“龙歧”嗯哼一声,扬眉看他像是在说你总算认出我了。
接着他的样貌开始发生变化,属于龙歧的、与龙耀有七八分相似的轮廓变得更加深刻立体,他周身的气质更加冷峻,唯独那双一模一样的暗红色盈满笑意,将五官的冷漠都染上了一分疏朗洒脱。
“这是怎么回事?”
想到某种可能,苟梁蓦地睁大眼睛,失声叫道:“你该不会是吃、吃了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