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节

“难道你要大摇大摆地杀进去?”

顾楼吟不置可否。萧玉案道:“自六峰长老于刑天宗战败后, 云剑阁一直戒备森严,平日看守巡逻的弟子是过去的数倍。你不过是回去取一样东西,没必要和他们正面冲突。你再是厉害,也架不住他们人多。”萧玉案顿了顿,忍不住道:“你上次在云剑阁大杀四方,听着威风,最后还不是重伤而逃。”

顾楼吟道:“无妨。”

萧玉案不太明白顾楼吟的意思。无妨?什么无妨?重伤了无妨,逃不出去无妨,只要拿到了青焰,毁了它什么都无所谓——顾楼吟是这个意思吗?

联想到幻境顾楼吟意味不明的话语,萧玉案有些忐忑不安,用开玩笑般的语气道:“你不会是在自己找死吧?”

看着好友满是关切的面容,顾楼吟沉默须臾,道:“我只取物。”

“我没说不让你取。”萧玉案苦口婆心地劝着,“我们先从长计议,再去取也不迟啊。”

说话间,两人路过一间大宅,顾楼吟不期然地停下脚步,朝大宅看去。

高高的朱红大门前立着两个破旧的石兽,门上匾额有些歪了,上面写着“寿府”二字。萧玉案总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不由问道:“这是……”

顾楼吟道:“庐陵太守府。”

萧玉案想起来了。当年他和顾楼吟在雪山上初遇,也是沿着这条路线下山,来到了庐陵城。恰逢庐陵太守府上遭遇案,他们就在太守府上小住几日查案,最后查出是一面古镜搞的鬼。之后他们带着古镜去了云剑阁,再之后林雾敛毒,他们因取血一事反目。如此说来,在庐陵城的那一小段时日,似乎是他们关系最为融洽的时光。

那时的他,还能称顾楼吟一声“顾兄”。

萧玉案将思绪从回忆抽离,顾楼吟已至太守府大门口。他伸手推开饱经风霜的大门,一股荒凉之意袭来。顾楼吟静立片刻,走了进去。

萧玉案拦下一路人,道:“敢问兄台,你可知这宅子的主人去哪了?”

宅内久未有人居住,破败不堪,半是荒草,半是青苔。萧玉案追上顾楼吟,道:“听说这里原本住的是庐陵城一位姓寿的太守。两年前,这位寿太守一夜之间被灭了满门,血腥味整条街都能闻到,官府却毫无头绪,至今未查出凶手。继任的太守嫌晦气,另立他府,这宅子也就荒废了下来。”

萧玉案特地打听了寿太守被灭门的时间,似乎就是他们离开后不久。祸害人的古镜已经被他们带去了云剑阁,那灭人满门的会是什么——是人,亦或又是什么邪物?

顾楼吟似乎对这些事没兴趣,他踏过满是青苔的台阶,衣摆微湿。

旧日游踪,人非物亦非。

萧玉案跟在他身后,没有再出声。他和顾楼吟相处的时日并不长,一起去过的地方也只有寥寥数个。

和洛兰一样,萧玉案一直认为顾楼吟对他只有愧疚之情,直到在幻境顾楼吟把他困在门前,朝他低下头。

回望他和顾楼吟相处的时光,他只觉得稀疏平常,找不到任何越线的时刻。两个人共有的经历和回忆,被一人视若珍宝,在另一人看来却平平无,甚至可能是累赘。他能轻而易举地走出来,顾楼吟却被牢牢困住,始终无法脱身,不可谓不讽刺。

其实……也不尽然全是累赘的。如果可以重来一次,他还愿和顾楼吟相识,前提是后面那些糟心的事不会发生。

想到这里,萧玉案不禁轻笑出声。他自认是个豁达之人,从不为既定事实伤春悲秋,竟然也开始想如果了。

萧玉案把这些小家子气的儿女情长暂时抛到一边,问:“楼吟,寿府灭门一案,要不要查一查?”

顾楼吟道:“去云剑阁。”

从庐陵城到云剑阁路途遥远,御剑而行也需两日。萧玉案还是不太习惯站在剑上飞,他想起他上一次和顾楼吟一道御剑的情景。当时他生怕自己被风吹走,紧紧地从身后搂着顾楼吟的腰,还把脸颊贴在他背后取暖……

萧玉案抬眸看向站在他前方的顾楼吟——银发飞扬,满袖寒风,恍若谪仙。

“楼吟啊。”

“何事。”

“我能抱着你吗?”萧玉案虚弱道,“我头有点晕,可能是风太大,吹的。我怕我一个不稳就摔下去了。”

顾楼吟把剑鞘向后递来,“握着。”

萧玉案赶紧握紧剑鞘,顾楼吟的手就握在剑鞘的另一端,这让他心里踏实了些许。

萧玉案想起一事,问:“对了,我听说你在百花宫的时候用本命剑换了药。那我们现在御的是什么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