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瑟佩浑浑噩噩地乘上劳伦佐的驾辇,职务变更得太突兀,他只来得及与掌院修士道别。其实他本该在弗朗西斯圣堂停留至少一夜,打点行装、料理完手头的工作、交接其他工作、与修士兄弟们告别等等,但劳伦佐吩咐他一切从简。不得不说那低沉微哑的嗓音中透着一股急不可耐的、焦灼的味道,像头饥饿得口涎横流,恨不得立刻将小绵羊拖回巢穴生吞活剥的饿狼……可约瑟佩已激动得昏头了。况且,自打他的职务变更为“圣宫内务修士”的一刹那,他的心智、灵魂、肉/体三者便已完全属于劳伦佐,他必须无条件服从“圣者”的每一条圣喻,无论那乍听起来有多荒诞,多难以理喻,皆因教义所言――圣者行事,必有其理。
然而,劳伦佐的圣喻中唯有一条令约瑟佩不敢听从――
约瑟佩谦卑地提出他没有资格乘坐圣者驾辇,他完全可以像其他圣宫修士一般走路回去,他会慢慢跟在队伍末尾,而劳伦佐……劳伦佐用那双深灰色的眼珠瞟了他一眼,用修长强悍的单臂箍住他,轻巧地一提,摆布娃娃一样把他放在轿厢里的丝绒软垫上。
约瑟佩手足无措地坐在那儿,嘟嘟囔囔地为自己的僭越告罪,脸胀得通红,十根手指紧绞。他深陷谵妄,与围拢撒礼尼圣祷广场的数十万教民一般,对实景毫无察觉――
他身下所坐的并非丝绒软垫,而是巨蟒凉滑致密的鳞片。
西迪的蛇鳞乍看是一种极美的淡青水色,沉淀了一整个春日的潋滟湖光,而鳞片边缘与凹陷的纹理线条则稍染了一抹灼目的熔金色,青金不融,杂驳分明,镂金砌玉般美得慑人。
那蟒身粗壮,约瑟佩侧坐在蟒背上,双脚离地很远。一双小白鞋悬在半空,随西迪爬行肌肉伸缩而微微摆动,犹如一种不知情的勾引。西迪朝圣宫蜿蜒爬行,时不时回转那颗硕大可怖的蟒头,用幽凉竖瞳死盯着约瑟佩的小白布鞋――那个部位差不多就是小彩蛇软乎乎的尾巴尖儿。
想到那一小截彩色尾巴尖儿,西迪简直都快……疯了。
k亢奋得弓起蟒背,使蛇腹稍远离红毯。
会变的,k会变回去的。
西迪具有以魔神血肉污染、异化人类的能力,他能够通过一些【手段】,使约瑟佩的肉身发生“转变”……
然而,“转变”是一个相当漫长艰辛的过程,是血肉与细胞层面的一场战争。在初始转变阶段,约瑟佩羸弱的人类之躯必须处于身心健康、精力充沛的状态,并得全身心地接纳西迪赐予他的【一切】,虔诚地迎接“转变”,否则……来自约瑟佩的精神抵抗或身心的虚弱低落皆有相当大的概率导致转变失败。
自然,等到约瑟佩进入第二转变阶段后,身为半人半蛇的约瑟佩就不会再出现转换失败的问题了,因为蛇人强悍的体质足以让他应对转变过程中的种种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