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了才好,”季临秋忽然开了口:“酒液饭菜积压一晚上,第二天醒来更容易头疼,姜哥这话说得没错。”
姜忘瞅他一眼,后者以目光回了个彼此彼此。
往常大伙儿都是喝完酒就散,哪里还有这种善后环节。
今天姜老板金口一开,醒酒汤炖了也不能浪费,还真就七七八八喂了不少人。
一帮男的拼酒时逞能的很,这会儿全连哭带呛得讨饶。
“不喝了!真不喝了!!别喂了!”
女人接着骂回去:“谁给你喂酒呢,张嘴,赶紧醒酒了回家!!”
这一晚直接成为许多人一生噩梦,第二天醒来满鼻子都是莲子绿豆混着呕吐物的味儿。
姜老板一战成名,好些人背后猛啐这孙子居然趁人之危下狠手,当面还得绿着脸打招呼,再假模假样道声谢谢。
“不谢不谢,”姜老板一脸慈悲为怀,客客气气道:“我也是希望大家新年安康,尽了一点小小的心意。”
季临秋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来。
第45章
再睡醒时, 窗外又在飘着鹅毛雪。
冬日里下雪的时候,室外比室内要静。
天地声响都融进漫山积雪里,时间流速也像是被冻上, 睁眼后恍然发呆一会儿又睡去, 再醒来也不过半个小时。
虹城下雪时,城市会变得更旧。排水管淅淅沥沥滴着灰黑色的水, 街道两侧堆积着泥泞冰渣, 积雪的落白被狭窄房檐切割吞吃,最后更显得逼狭局促。
姜忘换好衣服下楼时,季母正倚着雕花旋柱看雪。
乡下老房子都是木质建筑, 翘脚飞檐上立着轮廓模糊的小兽,斗拱年久失修, 靠几根长钉子又楔深了些。
陈丹红年纪大了, 也穿不惯轻薄的羽绒服,只有被沉甸甸的棉衣压着才感觉暖和。
后厨不休不止地飘着炊烟, 女儿繁忙之际到院前透口气, 和母亲一块望着山的远方。
“糯米圆子都蒸上了。”
陈丹红昂了一声, 把手揣进棉袖里,放松没一会儿又忧心忡忡起来。
“腊月二十九三十下雪都好, 大年初一就别下雪了。”
她像是在嘱咐老天爷,对着无人的冷风絮叨道。
“初一下雪, 不吉利,别下。”
季长夏在城市待了太久,早不记得那些农谚,漠然地看了会儿雪,又惦念起孩子会不会贪玩冻着手,返回屋子里打电话去了。
姜忘站在楼梯上目睹全程。
大雪一落, 这两个女人才像终于从既定角色里挣脱出来短短一瞬。
他一时间有些困惑。
是不是每个人都得经历这么几回,甚至几十年里挣脱来昏睡去,反反复复不断地自我磋磨。
季临秋一大早就和父亲出去串门了。
他性子离群喜静,纯粹是听了姜忘来舟乡第一日时说得那句话,还债般问了个次序去一家家摆访。